“哄！”
红色光芒闪过，咆哮的火焰从林迪南手中喷涌，直接将前方两只匍匐在地，粉红肌肉外露的怪物焚为灰烬。
“收缩防御阵线！”
林迪南一声怒吼，魔力随心念而变化，空气在一个奇点聚拢，形成了风暴，丝丝烈焰缠绕其中，咆哮着开出了一条通路。
“跟在我身后，保持阵线，突围出去！”
他周围是堆砌的怪物尸体，这些不明怪物在众人进入地下空间后，从各个角落爬出，飞快爬动着冲来。所幸这些怪物只不过是杂兵一样的水准，只有第二位阶的生命层次，无法造成真正的威胁。
林迪南深吸一口气，将心态重新平复。他感受了一下体内的魔力循环情况，神情严肃地再次运起了魔力。
这片地下空间的魔力污秽而杂乱，空气中混杂着一股另外的不详气息，让他难以保持高速循环。
他必须先将空气中的气息净化后，才能继续吸纳魔力。
他的魔力储量本来就是他的最大短板，甚至难以负荷高位术式的单次消耗。他一直赖以支撑的就是通过高速魔力循环带来的快速恢复，来负荷长时间战斗。
“所有人回缩！一起冲出去！”
一位似是领队的黑衣人影从脚下的怪物尸体上拔出剑，呼喊着自己的组员。一股血流从怪物身上的创口飚射而出，喷在他的脸上，粘稠血色瞬间覆盖了他的视野。
“队长，小心！”
黑暗中一抹冷光亮起，是尖爪的寒光，对准了他的心头。
在他旁边的另外一个黑衣人见状，鼓动起身上的每一块肌肉，闪烁的红光闪过，两把砍刀在空中狂舞，硬生生突破了前方三只怪物的阻拦，冲到了队长身旁。
随着一阵刺耳的尖叫，寒光闪过。
他胳膊上的肉被活生生剐下一块，手中的刀刃跌落在地。
但他没有发出一声痛呼，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面前的怪物，双手同样紧握住了怪物的双爪，让对方难以脱离。
“你这畜生...”
周围的其他队员注意到了这边一瞬间发生的异变，却难以立刻支援。怪物伸出长长舌头，舔了舔他的脸，然后舌头猛地变硬，向他大脑直插而去。
倏然，怪物的身体从中间被分割开，喷溅的内脏淋了他一身。
血雨在空中洒落，夹杂着隐约跳动着的雷光。林迪南站在他面前，右手握着把虚幻的大剑，魔力凝成的剑身上沾染着浓郁血迹。
“你做得很好。受伤了退去内圈，会有人来填补你的位置。”
林迪南拍了拍他的肩膀，点了点头。然后看了一眼刚刚从盲目中恢复过来的队长。
生与死的交错只是在几个眨眼间发生。
“战场并非玩乐的地方。随时小心。背负别人性命活下去的感觉，并不好受。”
话音未落，林迪南的身影已经消散，前往了下一处需要他支援的地方。
周围布满了刀刃切开肉体的噗呲声，怪物诡异的嚎叫声，还有人类奋力的怒吼。
地下这片空间是一片巨大的广场，空旷，幽暗。空中温暖的火散射着光芒，勉强照亮了队伍周围的环境。脚下的黑色石砖流转着深邃光泽，不知已经过多少岁月。
这绝非一个新建的空间。更像是不知在多少年前就已存在于此。
怪物的断肢与残骸堆砌在了视野的每一个角落。林迪南已经记不清自己已杀了多少只了。为了节约魔力，他已抛弃繁杂的术式，而是以魔力凝为刀刃，进行最本能与血腥的搏杀。
五十只？一百只？两百只？长时间的精神紧绷以及高强度战斗下，他已无法记得清这些了。眼睛所见尽是血光，鼻子所嗅尽是腐臭，双耳所闻尽是嘶吼。
他只知道，自己要做的就是消灭所有挡路的敌人，去厮杀。
血液弥漫在黑色石砖上，流入缝隙内。被恶劣术式结合在一起的血肉产物铺满了广场，每走一步都是在踩着内脏与碎肉前进。
呈现菱形的阵列仿佛一把尖刀，在浪潮冲击下毫无动摇。而林迪南就是尖刀最锐利的锋刃，在尸山血海中硬生生开出了一条通路。
终点就在眼前。那是一栋建筑，静静地伫立在广场中央，敞开的石门仿佛在欢迎着众人的到来。
愈加接近那栋建筑，袭来的怪物便越少。待他们杀到门前的时候，已再没有怪物前来阻拦。
这印证了林迪南最初的判断，这是这一类阵式的共通点。只需要抵达那里，便不会再被防御机制攻击。
判断有失误的可能，但他来此，本就是为了博得那一丝机会。哪怕这是敌人的陷阱，他也必须跳下去。
只要方尖碑下，那位已抵达第八位阶的诡异人影不在此处，那他就有信心去抓住这一线生机。
他环顾了一周队员们的状态。过半已负伤，三个人无法继续战斗，被保护在防线中心。每个人都接近力竭，脸上疲态显而易见。
身边是疲惫的队友，前方是尚且未知的危险。
心中拿定主意，林迪南从脖颈上悬挂的三个软木小瓶中取下一个，将其中闪耀着星光的液体喝下。
一股蛮横的强大压迫从他体内产生，迫使着身体再压榨出每一分潜能，幽蓝的魔力再次充盈在了他的血液中，甚至有些许外溢，将他蔚蓝的眼眸染上了荧光。
这是盖曼教授离去前留给他的秘药，是学院的秘传产物。盖曼走前无比郑重的叮嘱道，不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绝不要使用。
林迪南握了握拳头，星光在血管中流淌，点点白芒从毛孔中涌出。他深深呼吸了几口空中污秽的气息，发现这里对自己的压制已不复存在。
感受着力量的充盈，林迪南勾起嘴角，迈开步伐，眼中潜藏着几丝疯狂，决然地向着大门走去。
至于副作用？副作用是活着出来了才需要考虑的事情。即便自己不能活着出来...也要保证他们可以活着出去。
他已再也不想多背负一条生命。
“林...为什么要这样逼迫自己呢。不是说了吗？不要和我一样可悲。”
恍然间，一句呓语若隐若现的在林迪南耳旁响起。
是妈妈的声音。
“谁？！”
他停住了脚步，猛地回头看去，迎上的却只有其他队友不知所措的眼神。
“林迪南大哥？发生什么事了吗？看你刚刚一直有些恍惚，需要休息一会儿吗？”
“...没事。这次行动结束再大家一起好好休息。走吧，目标就在前方。”
再次让寒意和痛楚刺激自己的感官，大脑重新恢复清明。
林迪南闭着眼沉默了一会儿，反复检查了几遍自己精神是否被污染。确认没有问题后，挥了挥手，魔力的光点挥洒，驱散了人们身上的疲惫。
魔力并非万能，这只是暂时将积压的疲倦与伤势压下。
“都跟在我身后，打起精神，继续前进！这是最后的一段路了！”
捏紧着拳头，林迪南走入了敞开的大门。
建筑内的陈设并不像是给人生活的，更像是一处曾经的神殿。
石柱高高耸立，上面雕满花纹，古朴，且高贵。黑色石壁上用古怪的笔触描绘出了一幅又一幅的图案，高高的房梁上刻着星体的运转轨迹，奇异的建筑形式无比随意，又仿佛浑然一体。
林迪南手指轻轻触碰壁刻的痕迹，笔触高远而宏大，线条扭曲在一起，仿佛一个个交错的旋涡。
蓦然，他产生了一种感觉，这种感觉是那么真切，令他确信。
“这里就像是在象征着...宇宙。”
他喃喃着。
林迪南顺着笔触，将思维浸入壁刻中，与线条一起扭曲。他一手抚摸着石壁，闭着眼，一路走过。他没有以眼去看，而是以更本真的思想去感受。
于是，线条蠕动着，在他面前展开，在眼前的漆黑中如有生命的跃起，交织成了一幕幕具体的画面。
他看见了一个远古的文明。
那里的人们随着日月的起落，原始的生活着。
他们尊崇着天体的运转，祭祀宇宙。他们对于血的运用极为发达，在人类尚未承接启蒙的时候，但他们已掌握了生命的本质...甚至可以创造生命。
他看见巨大的黑色广场上，一千人摆着同样一个诡异的姿势，口中颂着祷词，仿佛一个母亲生下的一千个孩子。每一个人的头颅都硕大异常，皮肤滑腻，这是人工创造的生命。
他看见...宏伟的黑色方尖碑上，天空裂开，张开了一只眼睛，正正看着他。
大脑中一阵剧烈的刺痛打断了他的所有思考，他松开手，一切画面瞬间中断。鲜血从林迪南的眼角，鼻孔，双耳淌出，但他脸上却带着笑容。
只有一半肉体的残缺人影在他脑海中浮现，他已经完全明白血餐的目标了。
血餐是想借着城市下遗迹的残存仪式，解构生命的奥秘，创造一个新的生命。而被创造出的生命，则会被升格成圣躯，成为那个残缺人影踏入第九位阶的钥匙。
知道了敌方的最终目的以及需要做的事，这些天来错杂的零碎信息在林迪南脑海中串联了起来，形成了完整的脉络。
他已明白对方接下来会做什么了，敌人的神秘面纱已被揭开，再也不像此前那样两眼一抹黑。
擦掉了溢出的血液，林迪南笑着抬起头，看向穹顶描绘的星体轨迹。
一个疑问突然从他脑海中冒出。
为什么...帕特纳达会选择在这片遗迹上建造呢。
队友传来的声音打断了林迪南的思考。
“大哥！这边有发现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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